如洪水汹涌澎湃的血河，将一切幻梦都以淹没。
慕颜雪从这片记忆之海中恍然醒悟，血河瞬间消融。
她那双具有无限活力的黑亮眸子重新俯瞰着地上世界的魔王之女。
碎骨残渣堆积于地上，聚集在两人之外的一切之处。
她们的脚掌抚摸着石地，四目对视。
现在是临近夕阳的傍晚。露天的决斗场上空，炫目烈日投射的光线把满地骨渣照得白灿灿，宛若沙地上的珍珠海。
好在决斗场终究不凡，凶相毕露的烈火光芒也无法摧残结界内的两人，她们皆为强者中的强者，若是落在真正的火海中也能一声不吭，默默无言地互相厮杀。
魔女身穿的华贵大裙上，浓密的白银鬈发宛如波浪一直垂至腰间，手中的血光一闪，凝聚成一柄猩红螺旋大枪，她紧攥枪柄，猛然发力，向前猛然横扫。
血红锋芒隔着数十米切开了大地，在她们之间，一道深有数尺的沟壑将两人分离，一左一右。
“你不满吗？”魔女问。
“我讨厌非人。”慕颜雪如此回答。
记忆的发散链条，一点点捋清楚位于最为深层的破碎场面。这并不简单，好在慕颜雪非同常人，战斗与追忆两者能同时进行，生命的光泽愈发晦涩，难以辨别真假。
“你不满我的美艳身姿吗？”
魔女抖动着高耸的乳峰。
慕颜雪攫取了一丝深层记忆的残渣，又抽离这记忆中的杂质，从那最为细碎的信息渣中找到了关键。
“我不服气，你既然已经赢了我，何必再故弄玄虚。”
乌鸦少女伸出似蛇的长舌，蠕动着舌尖伸向慕颜雪的耳朵。
这群货色的姿态令她不满：尽叨叨一些烂话。
慕颜雪只手捏爆了肩上的乌鸦少女的长舌，随后淡淡地说：“我讨厌有东西站在我的肩膀上给我说教。”
从一开始就开始了异样的感觉，慕颜雪现在才意识到到底是什么？这些确实如她所想象的一致，眼中世界的确是某种幻境，但并非想象的那般简单，看不清正确的道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同时丢失了本来面目的个性。
慕颜雪叹了几口气，铁锈味涌入鼻子，钻进肺叶，顿时冷冰的感觉充实了整个肺叶，随后脊椎骨也感到一阵酥麻。
“我懒得多说什么，你应该杀不了我，而我也没法杀死你吧。”慕颜雪扶着额头，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冰冷，“我说的没错吧，恐惧，还是说是什么垃圾货色？”
魔女呵呵笑着，语气平淡：“这样不好吗，我们一起可以一直快乐下去，就算是一千年都没有问题。”
慕颜雪松了口气，恐惧承认了自己是恐惧，只要有这么一点，一切都好办了很多。
同时也能说明自己之前所做出的一些行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连幻境都不是，也许能称之为梦中梦。这算不上什么大道理，但显然这个世界上的诸多事情都是有解决方案的。
慕颜雪手中现出大剑，一跃而起，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劈向魔女。
魔女嘻嘻狂笑：“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呢？”
她浑然不知躲避，血光闪烁，手中的大枪猛然一挑，正好撞在了大剑剑锋之上。
锵锵之声。
两者间接触的瞬间，火星四溅。
魔女脸色一变。
大剑势不可挡，直接连着魔女的身体砸碎成肉沫。
慕颜雪随后感受到一阵虚无的幻觉，整个感觉都已经发生诡异的变化，气味直接消失，鼻子里再也闻不到刚才的气味。
眼前的场景又转变成了刚才的一幕，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原先的面貌。
慕颜雪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血肉粘稠如蛆虫般蠕动的天花板，这一发生的变化让她再度心情压抑了起来。
“还是那里面吗？”
慕颜雪有些无法忍受这个情况的发生。
大剑闪烁到了她的手中，随后一阵虚无的幻觉袭来，先是冰凉的舌头舔舐背脊，然后又有灼热的烙铁触碰着脸颊，但仅仅只是幻觉，幻觉的存在无法改变真实的世界。
慕颜雪看着原本应该在墙壁的一道窗户，现在已经被莫名其妙的黑色纱布给挡住了，传递到房间以内的光亮全部都是由白色的灯光所构建出来的。
扶着白色柔软的床垫。边缘染着一层金纹的被单中央有巨大的恶魔吞噬勇者的画面，放大的恶魔露出三张嘴脸，六只臂膀，六条粗壮的腿，其中一只踩着一个面色充满恐惧的勇者，慕颜雪细细观看后，发现那个胆小鬼勇者居然是她自己。
“……”
何等愚蠢的行为。
慕颜雪虽然心中如此想着，可行为上却没有一点松懈。
虽然暴食的实力让她有些飘飘然，但面对尚未知晓真实实力的魔将，魔将把刚才的局面直接打破，让她回到了上一层的梦境中，而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不过你又有几层梦境呢？”
慕颜雪大剑迅砍在了墙壁上，却没有出现一道伤痕，而轰鸣的对象也仅仅只是她自己，满臂的震颤感受在很快的时间里就消停了下去，懂得力道的控制后，她已经能做出很多场人做不到的事情了。
就比如现在——慕颜雪起身，一脚踹在地板上，虽然直接的攻击没用破坏地板，但掀起的余韵却打裂了一丝裂缝。
“何等低劣的游戏。”
慕颜雪忍不住笑话耍着小丑把戏的魔将。
脸色重新回到了自然的状况，那冰冷宛如寒山的神情是她习以为常的表情。
慕颜雪快速扫试了一圈房间内的事物。虽然和梦境外的世界除了窗户打不开、墙壁在物理碰撞中不会造成伤害外，没有什么变化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又能耍多少东西呢？”
慕颜雪检查了下传承进度，发现之前所得到的传承之力居然没有消失不见，而且还继续生效着。
慕颜雪走出了房间，随后在走廊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头发剪成极短，近乎光头的寸头。额头前的刀疤穿过了塌鼻头，延续到了狭长的嘴巴右下侧。身穿黑色的吊带裙，黑色的网状丝袜，脚上穿着高跟黑色皮鞋。慕颜雪看出这个怪异的人影并非是真正的人类，她身上没有独属于人类的信息素，反而像是比起魔族更加原始的普通动物，身上的残酷血腥气味很是浓郁。慕颜雪觉得这个样子的家伙有些炫酷得过分，尤其看到了那双手掌中忽然蹦出来粗长的铁爪时，她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