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德没有理他，自顾说下去，“我平时说话的确有真有假，真真假假，这样才让人看着你深沉么，不过，下面我要说的是真的。我那婆娘长得十分的丑陋不堪，长得难看不说，还蛮横不讲理，平日里什么都不干，还要我二老伺候着，对他们非打即骂。对我更甭说了，我每晚要给她洗脚捶腿，还要为她洗内衣。你问我为什么总要打你，喜欢虐待你，就是因为我受她虐待惯了，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也喜欢这样了，她要不虐待，我还兴奋不起来。你这样的女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的，让我总不尽兴，真不如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赵香香来得爽快。”
“你、你，你这个变态！难道你跟我说的那么多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墙角旮旯里有只老鼠吱吱地叫了几声，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黑猫跳上了炕头，闪着幽幽蓝光的眼睛盯着老鼠的一举一动。
杨恭德忽然来了点兴致，他的脸往前凑了凑，说：“也不全是，如果咱们不结婚，也许这辈子我都会喜欢你。可是结了婚了，麻烦事就来了，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就拿带你一道回乡这件事，我似乎考虑得太简单了。这次带你回乡，也有想让你与家人相认的意思，家里能接受，这事就算解决了，可是一路行来，我看你也不是个能受气的人。你不知道，我那媳妇性子甚妒，脾气暴烈。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实在忍受不了她的凶暴，她发怒时甭说是我，连我爹娘都敢打。咳，明后天就要到家了，一想到你们的见面情景，我就发愁。虽然你刚才有些松口，你若是退一步做妾，我这难题也许能解决。可是我了解我那丑婆娘，凶悍霸道，看你长得漂亮，肯定容不下你，你在她下面很难熬的。唉，我看你到时候受气，我会很难受的，别看有时候我打你骂你，可是也轮不到她那样待你，我是真不想看见她欺负你啊。”
“嗖”的一道黑影从两人眼前掠过，杨恭德的话被打断了，不知是他的声音太高，还是那边的老鼠有了动静，炕上的黑猫竟隔着桌子跳了过去。
杨恭德一下子失去了抒情的兴趣，仿佛他已经看透人生、大彻大悟了一样，他神情严肃地对心娘说：“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也应该知足了。反正我的人生目标已经达到，娶了你这样一个美人做我的娇妻，我俩个恩恩爱爱这么久，我又凭自己本事进士及第，人生在世，夫复何求？细想起来，人生也就那么回事，早早晚晚都是一死。唉，我是实在舍不得你，又不忍看你受气，不如、不如这样，我们俩个今晚一起喝毒酒一死如何？生则同床，死则同穴，恐怕这是人生最好的归宿吧！”
杨恭德从身边掏出一个小纸包，他小心地放到桌上，轻轻地打开，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他的手颤抖着，将粉末分别倒入二人面前的酒杯里。
他假装自言自语地说：“本想身上揣着大把的银票去地府体面一把，哎，到头来还是穷鬼一个呀！”
像一个晴天霹雳打到头上，一直以来憧憬着幸福美满生活的心娘一下子懵了，她忽然发现眼前竟已无路可走，脑子里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上路”两个字的含义了。
可是，可是什么呢？刚才我喝的不是毒酒，而是酒坏了，是我怀疑错了？哼，对他这种人，还是留点神好。反正你喝我就喝，你要强灌我，我无论如何也能打翻这杯酒。
听了杨恭德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万念俱灰的她，心里又燃起一星半点微弱的火星，还好，一起去死总好过独自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