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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幸

类别:玄幻奇幻|字数:5W|作者:禾之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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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荒颓,获得,失去,花和日落,现实交织成为故事,一个又一个离去,留在原地的的那个人只余下故事,这万家安幸,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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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万家幸,哇啊,这个好啊,简直无敌好吧…”万长贵咆哮着闯进病房,那一呼一喝,俨然万军之势,房内的孩子可遭不住这阵仗,只一下,泪就跟着喊声私奔了。于是房内亲戚们盯向万长贵,用视线把他逼了出去。

老万家四世同堂,祖母冯佳洁,痴呆症,不好对付,所以除了那位可怜的老奶奶,万家大院的长辈们都挤在了这间容量并不大的病房,对,很挤,挤到大伯万古祥来混了句吉祥话也就走了。

刚出生几天的孩子,姑姑抱完婶婶抱的,如同某种诡异的仪式,婴儿递来送往,最终送回病床上躺着的那位即将登上“母亲”这一宝座的女人。她住婴儿额上一亲,这富有魔力的一吻,怎么也哄不好的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啧,还是跟娘最亲呀。”姑妈羡慕了,这般水灵、晶莹剔透的小娃娃,怎么就没投在自家呢?她暗自退了退,而她儿子还在往前凑。

那缺门牙的小兔崽子,嘴里没个把门的,说出来的话就是跟寻常人不一样昂:“嘿!他尿…尿了。”一语惊了满屋亲戚,姑妈正气着要教训他,妙在此时滋出来一滴溅在了小伙子鼻子上,哇哇哇也跑出了病房。万长贵瞧见,拦他,招呼着,拽住他耷拉老长的衣服……

嘿,不搭理他,倒是把阿贵给拽着拉走了,一个劲儿往厕所钻,万长贵就跟着呗。还能接着问——

“菜宝,快说,万家幸这个名字,棒极了,对不对?”

徐大材洗把鼻子擦擦脸,然后发觉不对劲儿,又洗了洗脸,总之就是不搭理他万长贵。于是成功让万长贵着急了。

“说啊!”阿贵抓着他,逼他回答。

“说啥?”徐大材,懵懵又懂懂。

阿贵服了气,“你就这样吧!”说完小跑回门口,贴着门缝往里看,婶子在和孩子说着吉利话,他的父母,孩子的爷爷奶奶,已经在为孩子的将来作打算了。这里很样和那么,我万长贵进去……

他被第二次哄了出来。

不对啊,我万长贵说什么也是他爸爸,凭什么不能去看自己的儿子…

第三次哄了出来。巧在二伯出来点了支烟,“二伯,万家幸这名字……”他正想说什么,二伯万古碑一扶眼镜,叼着烟严肃起来:“阿贵啊,二伯可要说说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像话不像话,你——你也为哲心想想啊,人家刚遭那么大罪把孩子生出来,你父母明里不说,是给你面子,咱俩的关系……”

万古碑和万长贵的关系,同谋,一个帮另一个藏玩具,一个帮另一个藏私房钱。

“你说得对,二伯,只是我那名字……”

“你老惦记那破玩意儿做啥子?”二伯把香烟拿在手上,把不屑挂在脸上。

万长贵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得好好想想。

这时徐大材伸着脖子探脑袋,“二伯,啥玩意儿啊,这么香,给我来口。”这孩子从来不会求别人,请别人,上手就是抢,还真叫他给抢走了。

二伯一急,便骂:“二伯是你叫的吗?小兔崽子缺门牙就了不起啊,连辈份都不管了?……”

于是二伯去逮徐大材了,万长贵则陷入了自我怀疑——难不成,万家幸,不是个好名学?好像也是个这么道理,你看,万家安幸,又有哪一家不幸呢?咦——!细思极恐,看来这件事还是很找专业人士来解决啊!二叔说得对,这不是自己该惦记的,作为一个有事业心,家庭美满的男人,他应当……

砰,背后那扇门忽一下打开,万长贵老母亲胡永敏揪着他的耳朵把万长贵扯了过去,说:“别搁儿瞎杆着了,就听你的成了,孩子就叫万家幸,你这一天天闹闹腾腾的。真不知道是怎么把哲心这么好的孩子给拐了回来。”这下万长贵是真尬住了,真不好意思了,特别是老父亲万古风,拍肩是一叹息,转身一叹息,回头还是一叹息,万长贵是怎么应对的呢?他浅浅地笑了两声。

哲心也笑了,于是万家幸跟着笑,她帮忙打圆场:“爸,妈,他这人就这样,我也觉得万家幸这名字挺好,豁,万家安幸,我家孩子就得有这种志向…”她握住万家幸的小手,举拳,大手攥住小手。

是吗?好…好,那就叫万家幸,不改了。

看看,好日子不是?他那垮了几年哭丧脸的堂妹万彩焕也难得笑了笑,这小姑娘,给万长贵的感觉像是上世纪的黑白相片配上独特的蓝调,循环地播放着。很不招人喜欢,再看徐大材,已经不被允许踏入门内了。

万彩焕她离人群很远,观望着,总是这样。而在这观望中,这一家人,真是好一个其乐融融。

也直到两年后,一纸休书呈在面前时,万长贵再次想到——万家安幸,又有哪一家不幸呢……这时是千禧年,万长贵二十六岁。

你知道秘密是人心里的疙瘩,精明的人甚至会为疙瘩准备一个保险柜。

而如此秘密,万长贵只有一个,这辈子没打开过几次,那是小学时读《呐喊》时的事,他发现这书活了。翻书起风,合书落,落至尾页,那些字动了起来,

黑蚁?拂去,不落。它们是字,还是那些字,但是,是活的,黑蚁般乱爬。

把书合上,把书抛下,书页就在地上展开,后退,惊呼。但它们不会追过来,只会在书页上爬动,重叠,来往交错,然后排列,组成的新内容是——不,不,不…怎么可能?!老四他死了?……之后文字重新排列,书还是书,和之前,一般无二。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句话和书本身的内容没有什么关系,之后万长贵还接触过几次类似的灵异,当初能遇上玉哲心也似乎正是因为它。

它传达,亦或说,它记录的是曾存在于附近某人的强烈情感,阿贵是如此认为的。

大学时万长贵捡到过一账单,团成团的账单,捡到是偶然,打开更是偶然。随意的涂画,无意义,无内涵,却是一瞬间,爬动,重新组合,倾诉的是——好无聊。这不合情理的也是偶然。

那位无聊的女孩,没有走远。学生吗?总之打声招呼吧,怎么说?那……

同学,哪个专业的?

天河市,四所大学,上来就问人家这个,真是…话都说不好了。

临床医学……天河医学院?我这野鸡大学的就别高攀了吧……

天呐,这是成功了吗?要到联系方式不是成功是什么?

我万长贵先脱单,离神明最近的一次。试说谁敢相信,这么一个学土木的二楞子,长得就那样吧,而身世,万家大院……

对啊,凭什么!……是说我…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啊?踏实,我吗?……啊?有前途,我吗?……你说是……那就是是吧……

是…这样……是这样,口口声声的是这样,这如今呢?

孩子两岁了,信很长。那年代,瞬息万象,她的字体却还是那个秀丽,还是那个即使揉皱也敛不住的俊气。纸张半边红色,半边黑色,像潘多拉魔盒,接触前就散发不祥的气息,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团成团,狠狠碾碎。

万长贵踩了下去,却没能一连碾碎,因为他踩在纸面上,踩在重叠、重新组合的大字上——别怪我,我已经不我了…不,不,不…我还是我,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怪我好了,又能这样多久呢……

而信件本身就更为委婉了,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她在论述:他们的感情破裂了。于是只需要离医院去五公里远的法院起诉,离婚就轻松地成立了。

万长贵又能做什么呢?

喝酒,喝闷酒,一个人。那位曾劝他喝酒的娄医师说得对,想不透的别去想,忘不了的交给酒。

然而那却是万长贵第一次碰酒,一瓶没尽就倒下了,醉着拨动电话。无助的孩子又会去找谁呢?

桌上的电话嘈杂着,灯光晃眼,这一瞬间他发觉自己醉过了,醒了,那些模糊的话语还在回荡,“离就离,咱不怕她……你是小的,得听老的的话……她要离,咱跟她离……咱们老万家也是要脸的。”…想吐。

那是他母亲的声音,而紧接是大伯,“俺就说这个当医生的女子没好人,瞧瞧!”看来,满院皆知。万长贵搬出大院已经有五年了,作为天河铁建的一位领工员,他总归要跟着现场跑,而玉哲心,天河市中心医院一位医师,两人合租的这间房子也是医院出门拐角,她在产后立即复岗,万家幸在万家大院住,万长贵在家而玉哲心不在,几乎只有这一次。

当年那位踏实、有前途的少年,没有被时间留下任何痕迹,那么,这还真是个枯燥、令人乏味的人。——

好无聊?想吐,想把一颗心吐出来。

自己真的长大了吗?总之胡永敏绝不这么认为……成熟的大人会怎么做?跟玉哲心谈谈,这才是首要的……

可万长贵联系不上她,最后找到她时,没有任何回应,问而不答,再问就不礼貌了。于是到了抉择,万长贵要做对的事——如果那是她所期望的,自己何必无意义地挣扎。

法官在宣讲,讲什么?……他的鼻子好大,他叫什么?万长贵记得自己是知道的,常远方?对,这个奇怪的名字。

一个接一个的离座,为何?哦…结束了,胡永敏拉着万长贵离了法院。

自己最终什么都没做,茫然迎接的未来是:一个崭新的单亲爸爸诞生了。值得庆贺,他英勇的父母在这场战役中为他保下了孩子,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

开宴,摆酒!

万长贵不会喝酒,他没有习得这个叫训。只是一杯杯喝了又吐,吐了再喝,也许酒中装的是过往的人生呢?

那可太棒了,怪不得这么醉人,这么令人作呕。

喝,喝下去是好的,喝下去就再见不到了……他最终不还是没能明白她为何要提离婚吗?甚至连孩子也丝毫不顾及。

吐,吐出来也是好的,吐出来不就再没瓜葛……“别怪我…还是怪我好了,又能这样多久呢……”能感受到的只有自暴自弃,她留下唯一明确的信息吗……

再喝……求婚时她的表情,孩子出生时,去民政局时,去法院时……忽一下没了印象,那张脸,那张摸过、吻过的脸,只一下,没了印象……哈,喝着喝着喝出了笑,就把笑喝下。

再吐……说白了我有什么错?啊?!我什么都没做,我能有什么错?!……一个破医生,一天天那么多事,她带过孩子几天?……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喜欢她什么地方呢?……吐着吐着吐出眼泪,这再正常不过。

她身上清香,曾以为是娇嫩的牡丹,结果是正气的兰草。房内没留下一片花瓣,花香却还没散。搬回去吧,回那老院子……

万长贵倒在了厕所,再醒来已是半夜,他只觉得吵,吵!谁家孩子,大半夜哭这么大声,没个人管管?闭嘴!闭嘴啊——

捶动地面起身,眯着的他看见的是,直刺眼的深红——血。

“是,当时地上不少酒瓶,我没打理,两岁的孩子踩了上去,滑倒……摔破头皮,然后就趴在地上……”

哭……一直哭……直到……

而我,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