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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楚

类别:历史军事|字数:4W|作者:西乡老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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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楚兮,汉兮真耶,假耶皇帝、宦官、外戚、士族每一方都自以为可以掌控局面却最终放出了军阀这是一个老大帝国分裂三个国家之前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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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康元年八月,三个月前改元冲喜失败的楚帝金志,未能打破自肃宗皇帝起延续近百年的皇帝年龄“四十大限”,含恨去世,终年三十六岁。

楚帝生的子女只有几位公主活了下来,皇位没有皇子继承。

原本若是大楚皇室传承有序,皇帝没有子嗣,皇位自然可以由皇帝的弟弟或者侄子继承。但皇帝“四十大限”的存在,使得皇位已经多次无法实现大宗嫡传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而是由小宗入继大统。

刚刚去世的楚帝便是由小宗入继大统。

他的几个兄弟、侄子,只能说同样是肃宗皇帝血脉,却根本不具备天然的皇位继承权。

大位空悬不决,虽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次皇位更迭都伴随着暗潮涌动,甚至腥风血雨,此次也不例外。

楚帝去世后的东京神都城内虽然表面上一片肃然,但暗地里实际上早已经暗潮涌动,各方联合、背叛、角力,争斗不休。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担任城门校尉的国丈穆文深夜之中被皇后悄悄请进了南宫和欢殿之中。

大楚宫城分为南宫城与北宫城,北宫城处于中轴线,南宫城稍微偏东一些,两座宫城之间有复道,即空中走廊,连接。

由于有空中走廊的存在,南北宫城之间的交通具备了一定的保密性,也更具备安全性。

南北宫城都有进行朝会的大殿、尚书官署、一些宦官官署以及皇帝的寝宫。

北宫城独属于皇帝,除了寝宫官署,还有大型的皇家园林,可供皇帝在其中玩乐。

南宫则还有皇后、太后的寝宫,以及在宫中收藏图书珍玩的灵台殿。

这些宫殿按照田字形分布,东下为皇帝寝宫兼日常处理政务,进行小型朝会的宫殿,称玉堂殿;西下为皇后寝宫,称和欢殿;东上为灵台殿;西上为太后寝宫,称长乐宫。

皇后的寝宫虽处于南宫城西部,但因为皇后乃是一宫之主,母仪天下,所以其寝宫又被俗称为中宫。

中宫四门,东门通往皇帝处,北门通往太后处,西门通往南宫城西门,两门之间有尚书官署与宦官官署,南门通往南宫城南门,南宫城南门外不远便是神都城右二南门小苑门。

中宫南门与南宫城南门之间没有官署,只有一个小型皇家园林,称为小苑。

过小苑出南宫城南门便可见神都城右二南门小苑门,出小苑即见门,小苑门由此得名。

由小苑门到南宫南门之间并无人员居住。

从皇帝重病卧床不起之后,身为城门校尉的国丈穆文就一直在小苑门值班,未曾归家休息。

接到皇后的消息,他便掩藏行迹,从小苑门出发,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匆匆而行,一路往中宫而去。

中宫有两座殿宇,北方和欢殿为皇后寝宫,南方却非殿为皇后及其属官处理宫中事务之处。

按说外臣入宫,即使是皇后父兄,也只能在却非殿接见,但这次领路的宦官却并没有将穆文往却非殿领,而是绕过却非殿,径直朝和欢殿而去。

面对迥异于以往的路径,穆文什么也没问,只是默然随着宦官而行。

那宦官将穆文领到和欢殿门外便停住脚步,向穆文行了一礼,示意穆文进去。

穆文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便脱下鞋子,往门里走去。

他的身后,那名领路的宦官随即将殿门关闭,径直站在殿门外值守。

平日里都是低眉顺目的他今夜却站的笔直,昂首挺胸,头颈虽然不动,眼光却警惕的四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穆文进入殿中,就看见殿中只有女儿一人,她跪坐在前殿上首正中的几案后,目光低垂,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并没有发现穆文的到来。

穆文虽然是皇后的生父,今夜的事情做得也不光明磊落,但作为一名德行学问闻名于关西的学者,还是坚持着礼不可废的戒律,趋行向前,口中道:“废丘侯、城门校尉,臣穆文参见皇后,皇后凤体安康。”

皇后的注意力被穆文拉了回来,常年接受的教育让她立即跪坐得端端正正,腰杆笔直,双手叠放于身前,回礼道:“本宫安,废丘侯请近前安坐。”

“臣,谢皇后。”穆文向皇后施了一礼回道,礼罢便坐到皇后左前方的位置上。

“父亲,如今皇帝大行,无有子嗣,帝位空悬,天下不安,为之奈何?”皇后或许是心中焦急了许久,不待穆文坐好便出言询问。

穆文倒是不慌不忙,安坐之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向皇后询问。

“皇后之意为如何?”

皇后面有忧色,回道:“正是因为心无定计,才夤夜请父亲入宫相商啊。”

穆文捋了捋颔下胡须,再问:“朝中三公、特进意为如何?”

“有言天下不安,国赖长君,有言遵循祖制,天下自安。众议纷纷,莫衷一是。”

穆文三问:“宗正意为如何?”

“宗正但言循祖宗之法而已。”

穆文捋须点头,道:“确实,皇帝无嗣,帝位空悬,非只一次,祖宗早有成法,依之则可。”

“那究竟该如何做?”皇后有些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天下不安,国赖长君,故如是也,然皇后年少,嗣君年壮,虽清白自守,奈天下悠悠之口何?”

穆文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建议,只是向皇后提出这个方案存在的一个问题。

皇后现在年纪才不到二十岁,想着可能面对的各种污蔑,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承受。

而且她这个皇后虽然号称执掌中宫,但是当皇后的时间也才两三年,之前皇帝也一直偏袒那些妃子、采女,对她掣肘良多,让她根本无法有效管理后宫,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管理经验。自忖不论是心性、眼界、手段,都无法解决和长君的相处问题,想了想便将这个选项放弃了。

既然这个选项放弃了,她便询问下一个选项如何。

“为国立君,以亲以长。以长不可,以亲如何?”

穆文回道:“以亲而论,嗣君非先帝亲弟平、渤二王之子莫属。其父母皆在,皇后当何以自处?且先帝之殷鉴未远。”

所谓的先帝殷鉴未远,指的并非是刚刚去世的皇帝金志,而是再之前一任皇帝的教训。

曾经权倾天下,一生废立过三任皇帝的大将军魏幽,也曾经将仅有七岁的一位王子接来立为皇帝,但不到一年就给毒死了,对此事毫无反应的王爷第二年也不明不白死了。

虽然魏幽跋扈毋庸置疑,但他自己在外朝为大将军,执掌天下大政,皇宫内又有身为太后的妹妹执掌皇宫大权,相互协助,按理说可是将小小的皇帝给压制得死死的。如果不是感觉到了危险降临,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

魏幽杀了先帝之后立的第三个皇帝就是刚刚去世的金志了,而皇帝的年龄也从七岁升到了十四岁,翻了一番。

过了十四年后,金志趁着宫内魏氏出身的太后、皇后都去世了,魏氏对于皇宫的掌控衰弱,联合与魏氏不对付的宦官,将魏幽给杀死,夺回了大权。

用年龄大的主君,换年龄小的,如果不是无可奈何,哪个僭权者也不愿意这么干。但他偏偏这么干了,虽然不知具体内情如何,但可知情势对于僭权者必然危急无比。

皇后对于所谓先帝殷鉴未远并不了解,向穆文询问,穆文回答后,她有些迟疑的说道:“父亲一代大儒,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女儿不才,自幼受父亲教诲,也不是贪权跋扈的性子,若是以二王子嗣入继大统,当不会有魏氏之危吧?”

按照大楚的传统,穆文在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后之后就是新一任执掌天下大权的大将军,他当然得吸取前辈的教训。虽然他认为自己和那个跋扈的魏幽全然不同,但位置一样,且他绝不愿去冒险。

但是他也不以自身和家族的安危劝说女儿,而是膝行到皇后正前方,向皇后叩首劝谏

:“皇后,如今天下不安,半步都行差踏错不得,当想个万全之策,切不可心怀侥幸,自蹈险地。为天下安危,臣请皇后三思。”

皇后见自家父亲如此郑重行礼,忙道:“父亲且起身。父亲所言,本宫晓得了。为天下安危,必循万全之策。只是,万全之策为何?还请父亲教女儿。”

说着皇后便走出几案之后,也向着穆文行了一礼。

穆文方才起身,见皇后向自己行礼,便也再次俯身下拜道:“皇后快快起身,你我虽父女之亲,但君臣名位早定,切不可失礼,皇后请起。”

皇后没有得到答案,依旧坚持行礼道:“父亲……”

穆文一直保持着俯身下拜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道:“皇后请起!”

皇后无奈,只得道了一声“是”,便随即起身回到桌案后端坐,郑重问道:“穆卿请起。不知穆卿可有万全之策可教本宫?”。

穆文起身端坐,回道:“朝堂安则天下安,朝堂定则天下定。当此之时,朝堂宜静不宜动,嗣君之事,正如宗正所言,遵循祖宗之法可也。”

“遵循祖宗之法,当如何?”

“迎立小宗年幼已嗣位者入继大统可也。”

“当年安思太后贪立幼君,恣意弄权,为宪陵所杀,家族诛灭;顺烈太后亦贪立幼君,魏氏弄权,为大行皇帝所杀,家族诛灭。如今本宫效法故事,恐日后亦身死族灭啊。”

听了穆文的建议,皇后并没有认可,而是担心自己和家族也要步两位前辈的后尘。

“非也,安思、顺烈立幼君,所为者,恣意弄权,皇后立幼君,所为者,朝堂安稳;严氏、魏氏不学无术,贪恋权势,操持权柄,全为私欲,使天下不安,生民多艰,身死族灭,固其怡也,我穆氏世传家学,严谨恪礼,必不重蹈严、魏覆辙。”

穆文说完,皇后沉思许久,方才道:“便如父亲所言,只是不知该选哪家入继大统?”

穆文再次拜道:“此乃国是,不可二三子谋于暗室,请皇后集诸公于朝堂再行下问。”

“既如此,明日在朝堂上再说吧。”

“臣夜入皇后寝宫已逾礼甚已,既事已毕,臣请告退。”

“都是女儿的错,父亲请回吧。”

父女二人相对行礼后,穆文便退着走到关闭的殿门前,转身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走出门去,穿好鞋后,在守候宦官的带领下直穿两门,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