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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如意

类别:玄幻奇幻|字数:3W|作者:何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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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无念度终年皇败民衰积哀怨天灾人祸不饶人世无如意月无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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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地处原洲西北向,是北边最强盛的国势,而仅次于其国京都的城镇,便是偏南向的平城,此城人口百万余,更胜于京都,平城重工轻农,经济繁荣,兵力充沛,军备多全,其粮肉匮乏,多从周边村镇购买,故而城中每季行办集会半月,大开城门,便于村民农人入城贩粮,时长日久之下,便是城村共荣,万民同达。

西疆百余年的繁华鼎盛,得益于开国君臣之政,也得益于精兵良将之能,但盛极必衰似成定律,西疆至今已过三代明君,到了第四代君王手中,仗借先辈积累,奢靡无度,荒政废军,又因后宫妃嫔争势,致使外戚干政,任人唯亲,朝廷百官也多为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之辈。

有理在先道,政通则人和,故而官乱则民患,官宦的手握实权,自然而然引申出以权谋私,进而致使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因此,西疆境内的起义军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四起,其中,西边的王盛和,南边入境的任衡朔,和东北向一股兵少将寡却实力深厚的军队最为强盛,而平城便成了任衡朔义军的首当其冲。

平城正值每季的集会,大街小巷自然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可谓是人满为患,城中南市的集会坊当间,是来自有‘粮肉乡’之称的吴家村的农夫们,几人来得早,便占得了这个好位置,也正因位置好,交与监市官的位费可不少,但也好在几人皆是吴家村富主吴德家中的佃户,这钱自然是吴德出,但更令人怜叹的是,羊毛自然也是出在羊身上的。

佃户之一吴二刀,是吴德家中资历最老的佃户,算上他祖辈也有三代寄于吴德世族篱下,习得祖上杀猪宰羊的利落,故而贩卖禽肉的担子便在他肩上,膝下只有独女,如今年岁及笄,调皮贪玩,本性不坏却是犟脾气,妻子管不住她,只得任由她随吴二刀同往平城。

这不,眼下吴二刀在那头忙着与买客讨价还价,爱女吴意在这头吵着闹着要去街对面的糖人铺子,见爹爹不肯任她去,便偷摸着取出半吊钱,趁着人闹声喧,钻着人缝溜去糖人铺子。

“店家,糖人几多钱?”

女店家闻声低头,见是身着陈衣旧布,但是整洁的姑娘,本是嫌弃,但又瞧她长眉桃眼,挺鼻窄颌,咧齿一笑,那嘴角上唇的痣也有几分俏皮,模样甚是惹人喜爱,便答道:

“见你乖巧,就收你五文钱。”

“还能便宜点么?”

“嘿哟!你这女娃可真是敢说,这可少不了。”

吴意上前缠住女店家的胳膊,柔声撒娇:“店家姐姐你最好了,大善人,便宜点嘛!”

娇俏的姑娘似柔情的水,几番下来可是淹得了人的,女店家招架不住她的‘死缠烂打’,钱虽仍是没少,但却是卖了个大的与她。吴意攥着糖人打量模样,只见是一女骑将,手持冷月长刀,背负双环法杖,身着红袍亮甲,一派豪气冲天的风范,不禁沉醉其中,心中亦升向往之情。

吴二刀趁着闲隙之际连唤爱女,吴意闻声应答,正要回去却见几队人马而来,又不得不折回糖人铺子,只见军队去往城南门,吴二刀这才挤开人群快步走向爱女,本欲要揪着耳朵,片刻的心软又将她抱起,嘴里碎碎叨叨的也只是责怪,时间随着吴二刀手中屠宰刀的不断翻飞而流去,若不是糖人渐渐地融化,恐怕吴意还舍不得下口吃掉,便是留下了木签流连忘返。

日落西垂,在高耸城墙的遮掩下,余晖洒在城中映出阴阳两色,移目与余晖对视,即使垂垂老矣的微光,也足以照得吴意睁不开眼,吴二刀去另头帮着同乡收拾摊铺,恰逢监市官趾高气昂而来,身后跟着狗腿子三人,个个狐假虎威,将吴二刀正要提起的麻袋按下,横眉冷眼道:

“吴二刀,今日的摊费该交了!”

说罢,将计簿扔去,吴二刀低眉顺眼地递去一吊钱,监市官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翻开计簿指着吴二刀的名字,道:

“当我哥几个是乞丐呢?一吊钱管什么用?好好看看,涨了!两吊!”

吴二刀识不得几个字,计数的字还是认得,闻声便低头一看,果真是二两银钱,但还是强压心中的恼怒,试图好言相劝:

“官爷,我家主临小的出门前,就给了一吊钱的摊费,这不是先前就说好了的么?况且,集会行办之时便是涨过一次了,您这……”

“少废话!”狗腿子出言打断:“你主子少给了是你主子的事,与我等有何关系?若是交不出来,今日你赚得的子儿一个也别想带走!”

“几位爷,这……小的……”

监市官皱着眉,不耐烦道:“吴二刀,你也是集会的老贩户了,给你家主子颜面我才没与你动手。”

闻听此言,吴二刀不禁垂眼看向狗腿子手中的家伙什,个个残损却夹带鲜血,心中不由得触目心惊,但若是破财消灾,家主吴德那边少了数也是交不了差,又听监市官接着道:

“你自己想想,每季的集会你们村总是占着个当间的好地处,咱家知府可是找我论了好几次了,我都替你挡了下来,我总得给咱老爷顺顺心吧?还有老爷的那些想要这摊位的亲故,我总得息事宁人吧?这都少不了这个!”

见监市官搓着手指,吴二刀自然是明其意,但自己终归是吴德的佃户,房屋、田地、更甚者说,妻女都握在吴德手中,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怎敢触了家主的霉头,心想着大不了就是挨顿打,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至于置自己于死地。

监市官再三催促,吴二刀只是挂着为难的脸色,翻来覆去地只有一句‘家主严厉,望官老爷莫为难小的’,说得监市官是火从心起,狗腿子上前将吴二刀与同乡几人纷纷打倒在地,更为猖獗的是,要将村民连人带物一并押进官署。不远处的吴意见状自是心急,欲要上前却被人捂嘴拦下,挑眼一看,原是糖人铺子的女店家,低声在耳旁道:

“这狗监市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你若此时上前,他见你这般岁数,定是会将你强抢回去,如此一来,你要你爹娘如何是好?”

吴意可不管这么多,但毕竟是体弱的女子,怎挣脱得过店家的气力,眼睁睁见监市官给阿爹铐上木枷。就在此时,只听城墙上头轰鸣四起,烟火燃天,点亮了日暮时分的暗沉,百姓见状欢呼不绝,方才的争闹已被人声的鼎沸淹没,更何况百姓对官府的残厉早已习以为常,自然少有人为此悲叹,更不会为此拔刀相助。

茎腐枝难绿,西疆朝廷的败坏已不是一日之为,也非一人之过,只可惜百姓的逆来顺受只会助长其气焰,但终究……

只是自取灭亡。

“咻!”

一支弩箭贯穿了监市官的头颅,狗腿子惊觉,紧随着城墙上烽火缭起,四面八方守卫的‘敌袭’声如水滴油中,将原本就热闹纷呈的街巷,更似掀翻了天一般,四处逃窜的人流冲散了父女二人,女店家也只能护着吴意往铺子里逃,吴意扭着头看向阿爹,却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熙攘,而坍塌的屋楼铺天盖地,眼前的明亮愈发颓弱,耳边的声响渐渐静灭。

任衡朔的义军杀至平城,借着烟火轰鸣的掩护,打得城中守军措不及防,兵力即使充沛,但军中无治早已涣散,械备齐全,也奈何不得年久失修,所谓的十万余大军,在起义军面前仅是螳臂当车而已,纵使迎难顽抗,也不过是秋风扫落叶。

可,战争总是如此……

伴随着残垣断壁,血流成河,当废墟的焚火殆终,余烬的星火点亮了天色,起义军毕竟只是推翻西疆政权的利刃,而非滥杀无辜的黑手,屠城之举自不可行,况且人力也是修缮平城的重要力量,对于战俘,只要得到有利的情报也是善待之,毕竟,少有铁骨铮铮之人。

“老子问你,平城北边城镇的军备部署是怎样的?”

平城兵所的所长虽是跪在起义军面前,但头颅高昂,毫不因俘虏的身份而低头,问话的义军见他闭口不答,不禁火冒三丈,操起大刀架在他脖子上,狠声道:

“不想说?那这辈子便别说了!”

说罢,大刀举起要砍,却被旁侧一人拦下,只见那人面貌宽额饱满,月眉明目,挺鼻平嘴,厉声呵止:

“行了马勇!这难得的硬汉子,当留条活路,押进狱中看管便是。”

马勇点头,面带不悦地收起大刀,瓮声瓮气答道:“行!都依你,谁叫我低人一等呢!”

那人不搭腔,只对所长道:“若你日后有心投明,便唤人寻我,我名白常义,记住了。”

话落,白常义拽着副将去往它处,马勇不解,问:“拉着我作何?”

“既然从了军,便收收你那以前山匪草寇的恶脾气,若能只字劝人,总比刀剑交加的好,再这样,你便滚回狰狞地去。”

二人又走远了几步,马勇回头见无人注意,便是换了张脸皮,嬉皮笑脸地连声承诺。

占领平城后,以免暗中有敌军埋伏,白常义已吩咐众人搜查了五回,即使如此,还是在这回抓出了先前的所长,若没掘地三尺,白常义实在是不敢让大军进城。马勇倒是个心智简单之人,想着拿下平城是大功一件,已经在憧憬首领会有何赏赐了。

“常义,你说……此役你我算是头功了,任老大会对我等有何赏赐?”

白常义提了一把他耳朵,佯嗔责怪:“起义是为黎民百姓,非自利之举,你可别分不清好歹。”

此时,二人耳闻废墟中一阵声响,马勇提弩要射,白常义连忙阻止:“还有生者,说不定是平民百姓,救出来再说。”

二人快步上前,只见废墟的缝隙中竟爬出百十只飞虫迎面袭来,白常义一甩臂,长枪落入手中,寒芒闪过便是皆数尽毁,马勇怒道:

“西疆的贼蛊师,狡诈阴险,已是惨败之军还不忘坑害我等。”

“兵不厌诈,小心为上。”

说着,二人再次前行,忙活了一宿虽尚存精力,但腹中饥饿难耐,白常义可是有所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饼分食:“尝尝,这可是我夫人烙的,也就是你,旁的人我还不给呢!”

马勇拿来便一把塞进口中,白常义念叨着慢些也正要吃,却只觉后方来人擦肩掠过,白常义手中的半块饼也不翼而飞,原是被一小姑娘抢了去,眼下正迈着步子往前跑,马勇见状便是射杀,已是来不及阻止,白常义挑枪将离弦之箭截落。

“那是个娃娃,你疯了?!”

“蛊师以人身为蛊,这段时日你我见得还少了?”

“你这榆木脑袋,你家的人蛊反向跑?”

闻言心觉在理,又见小姑娘脚步渐缓,着急忙慌将烙饼塞进口中,却不料噎在喉间,二人连忙上前,白常义巧劲拍背,烙饼被她吐了出来,可也顾不得许多,扑在地上捡起来接着吃。

“你这女娃娃,你这……这十……”

马勇无语凝噎,白常义看着心中泛酸,便柔声道:

“我军中有粮,至少是……干净的。”

吴意只是一边嚼着沾满尘土的饼,一边啜泣,见白常义要搀起自己,便抽出藏在袖中的半支木签刺向他,可她连糖人铺子的女店家都挣脱不过,又怎奈何得了战场拼杀的兵将,只见白常义侧头躲开,抬手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又见马勇也举起了弓弩仍是呵止,只问道吴意:

“女娃,你为何如此?”

“没有……没有你,平城……平城怎会这般模样?”

白常义并不想如此,若是不起兵推翻西疆,眼前的苦难不知要延伸到多少代人身上,后人的安居乐业,是筑造在先辈的血海深仇上的,只是这般道理,年方十五的吴意怎会懂得,白常义打量她的衣着,像似农家子女,便道:

“你爹爹种的地,是不是家主的?”

吴意虽未开口,但还是点了点头,白常义接着道:

“我等义军就是为了百姓,为了农家,为了像你爹爹这般的劳苦之人,我知道……有些大义之理你难以知晓,但此中必会有人付出性命,我想……你爹爹……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终生的。”

“就是就是,”马勇在一旁附和道:“入城老子便瞧见了那监市官在凌虐一农夫,老子抬手一箭就射杀了那狗官,娃娃,咱是好人,要赶跑那些坏人。”

马勇本就是无心之言,更不知那农夫正是吴意的爹爹吴二刀,听其提及自己的爹爹,便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二个糙汉一头雾水,只是埋头安慰,但好在吴意也见他二人并未对自己行恶举,二人且先将她带回军中。